2023/02/19

臺虎精釀：在啤酒花裡釀出台味萬花筒

打開超商冰櫃，一列臺虎出品的精釀啤酒（Craft Beer）（註1）在架上顯得橫空出世—稀奇古怪的口味、大膽前衛的視覺，彷彿每一支酒都有不安於室的靈魂。這家本土精釀酒廠成軍不到十年，每回出手卻能成功挑逗社群神經，以麥芽、酵母及啤酒花的既定音符，譜出變化萬千的精釀宇宙。究竟臺虎一砲而紅的祕密是什麼？

成立於2013年的「臺虎精釀」以是台灣當前家喻戶曉的啤酒品牌。

百年前，台灣民主國宣布獨立，戰士揮舞象徵革命的「藍地黃虎旗」，記載於教科書一隅；而今，這隻黃虎走出歷史旗幟，跳入盛酒的葫蘆之中—這圖像，是臺虎精釀的標識，也預言他們將在啤酒的世界，掀起一場革命。

若說臺虎是啤酒界的變形蟲，沒人會反對。這家不滿十歲的本土精釀品牌，能做經典正宗的歐式精釀啤酒，也賣前無古人的台味啤酒，把甘蔗青、烏梅湯變做微醺飲。不僅開精釀酒廠，也經營啤酒吧，今年還推出主打煎餃配啤酒的居「餃」屋，不斷放大事業版圖。

這間不按牌理出牌的酒廠，每一次發布新品都造成社群地震，攪亂一池春水，卻也增色台灣的酒架風景。在精釀啤酒風起雲湧的時代，它是許多人對精釀的第一印象，養出一批精釀新教徒，就連不嗜啤酒的人也可能止不住好奇，買它一罐來試試。

它如何將喝啤酒變成一股時下風潮？故事從臺虎精釀首席釀酒師許若瑋說起。

台灣第一位女性精釀啤酒師

攤開許若瑋的履歷，2007年即代表台灣GB鮮釀啤酒餐廳（Gordon Biersch）赴美擔任首批釀酒師儲備幹部，每天清晨5時就起床，從打掃酒廠開始，一路學習碾麥、糖化，到記錄發酵參數等製程，成為台灣GB第一代釀酒師，也是國內女性精釀啤酒師的第一人。

練就基本功後，她曾在德國進修，之後進入金色三麥蘇州廠擔任研發。2015年，她加入臺虎精釀，肩負重任，從零開始打造一座精釀帝國。

2014年成立的臺虎精釀，早期開設啤酒吧「啜飲室」，販售國外具代表性的精釀啤酒。但創辦人吳祖倫與四位合夥人的初衷，並非只是開一間有釀酒夢的小公司，而是在台灣打造一個國際性的精釀啤酒品牌。

臺虎精釀啤酒師許若瑋（圖右）、品牌創意總監黃思詠（圖左）。

2016年，臺虎先在汐止開了第一間研發性質酒廠（Taihu Lab）釀製自有品牌啤酒；2017年，再改裝一間鐵工廠為量產啤酒的「臺虎福德酒廠」，規模相當一個足球場大，成為國內最大的民營精釀啤酒廠。

走進研發酒廠，光是門口的實驗室裡，一台SGS等級的食品檢測儀、一台微生物檢驗器，要價皆可抵名車，許若瑋打趣形容，「一台是法拉利，另一台是賓利」，但由此可見臺虎布局，早已做好運轉十年以上的長期準備。

傳統擁護者「離經叛道」

整裝待發的臺虎，為了打開知名度與市占率，開始進軍零售通路這塊兵家必爭之地。

但打進便利超商是一場艱辛戰役。首先，其規模對比商業啤酒廠如台啤、海尼根等，產量低、成本高，再加上超商抽成不手軟，臺虎售價不免比他人高出一大截；且台灣超商密度極高，光是7-ELEVEN就有超過6000間，對產量與供貨品質也是挑戰。

再者，更現實的問題是，臺虎原來擅長的傳統精釀啤酒，並非市場上主流的酒精飲品。事實上，臺虎就曾在超商推出英式波特（English Porter）、美式小麥（American Wheat）等經典精釀酒款，雖然受到同溫層激賞，但其銷售速度就是比其他大眾商品要慢。

如何提高商品的被接受程度？答案是，顛覆傳統、打破框架，例如現在臺虎的旗艦產品 —「9.99系列」，即是例證。

9.99系列的概念源自「啤酒調酒」，許若瑋說，自己曾視它是旁門左道，認為「啤酒就是啤酒」、「調酒就是調酒」，但某次，一位調酒師以她的IPA（印度式淡愛爾啤酒）替代可樂調出「長島冰啤」，這一杯竟令她腦洞大開。既然有人說，精釀太苦澀、濃度太清淡，那何不讓啤酒大變身？她如法炮製，以檸檬、柑橘搭配啤酒花，製作9.99%的高濃度調酒啤酒，在市場殺出血路，賣到全台大缺貨。

臺虎的旗艦產品9.99系列。

臺虎乘勝追擊，改編經典調酒「柯夢波丹」（Cosmopolitan）成「柯夢脫單」、「莫西多」（Mojito）變奏為「寂寞西多」等調酒系罐裝精釀，9.99系列聲名大噪，「標籤上還告訴大家可以加冰塊！」這是許若瑋始料未及的。傳統上精釀不會加冰塊引用，因為冰鎮後的風味較難以釋放，且冰塊融水也會稀釋其濃度與滋味，「但後來我想通了，這件事就像吃飯該用筷子還是刀叉？沒有正確答案。」

既然臺虎的目標是讓更多人欣賞精釀之美，那麼一切形式都可轉圜，儘管被人認為是「離經叛道」，他們也要走自己的路。

臺虎放下傳統精釀的教條後，開始拓展自己的精釀宇宙。例如空前的「烏梅啤酒」，即從一款小眾精釀「煙燻小麥啤酒」為原點，運用其獨特的酸味與焦味，融入台灣烏梅的風味，令本來酸澀的精釀變得酸甜圓潤，此酒款替臺虎在2018年拿下國際啤酒大賽IBC金賞。

「我們把這些定義已久的經典啤酒添加上新材料與故事，就有了錦上添花的意義。但創新的前提，依然是先把酒做好，不好的酒加上再多原料，也無法化腐朽為神奇。」許若瑋說，臺虎不崇尚循規蹈矩，好喝，才是唯一的正義。

台味萬花筒打造精釀宇宙

幾次成功經驗，令臺虎玩翻各種台味元素，最家喻戶曉的，非與台南著名酒吧Bar TCRC聯手創作的「餞男醋女」酸啤酒莫屬，以德式酸啤酒（Gose）加入酸梅、仙楂與烏醋，呈現蜜餞風貌，就連品名都很叛逆，賣座程度讓這款聯名商品成為常駐品項。

最精彩且家喻戶曉的翻玩經驗之一，無非是與台南著名酒吧Bar TCRC聯手創作的「餞男醋女」酸啤酒。

跨品牌合作邀約不斷，從黑松的「沙士風味啤酒」，到老虎牙子的「虎虎蔘風」人蔘啤酒，連金馬獎、中華職棒，甚至大甲鎮瀾宮都在臺虎的聯名客戶之列。

總是能想出奇招的臺虎，以邊緣戰略賣精釀，不與別人搶占主流市場，反而從縫隙中鑽出自己的康莊大道，「所以7-ELEVEN才這麼愛我們。」許若瑋解釋，買臺虎來喝的人，許多是非典型的酒精消費者，不會打到原來酒精飲品的客群，「我們未必是top sales（銷售冠軍），但卻能在創新的藍海中自成一格。」

但也別以為臺虎只會搞怪，當規模放大、銷售數字起飛，它反而固守創立初衷，釀造更進階的經典精釀。他們就曾以古法「野生發酵」將讓麥芽「糖化」（註2），載著麥汁奔上宜蘭南澳山頭，吸收日月精華後再將它封存進橡木桶內釀造，只為證明以台灣風土也能釀出一支不輸比利時的蘭比克啤酒（Lambic）（註3）。

多元的產品類型，也讓臺虎進軍五花八門的餐飲通路，除了自家的啜飲室、今年新成立餐飲品牌「臺虎居餃屋」賣起煎餃，連星巴克、鼎泰豐也能見其身影，成為台灣人的新日常。

每一支酒都賦予人設與生命

「做什麼像什麼，這是臺虎最大的專業。」許若瑋一語道破。

這句話不只適用於口味，也包括臺虎的設計與行銷。如何賣什麼紅什麼？臺虎精釀品牌暨創意總監黃思詠透露，關鍵心法是臺虎每一支酒在誕生之前，必定賦予其人設，說一個專屬於它的故事與情境。

對黃思詠而言，為酒設計故事，即給予消費者從酒架拿下產品的一個理由。

例如台式沙瓦以屏東九如鄉的黃檸檬為主旋律，有別於日系沙瓦的清新，鮮豔黃綠紅包裝台味爆棚，簡直就是叼著菸、手臂刺龍刺鳳的兄弟；高達12％的高酒精濃度，彷彿置身危險邊緣的江湖現場，一瓶擺上露天熱炒桌，情境立刻不言而喻。

為酒設計故事，即給予消費者從酒架拿下產品的一個理由。黃思詠說，酒精市場不大，臺虎作為後進者，「任務就是在各種酒類選項裡挪移消費板塊，讓一款精釀從風味到視覺上，刺激消費者出現選擇障礙，最後，選擇我們。」

台灣不同於德國、美國等釀酒大國，沒有自己的精釀傳統，卻也意味著沒有限制與包袱。臺虎化此特徵成為創新的沃土，任何台灣元素都成為它作畫的顏料，沒有束縛，反倒成就台灣獨特的精釀風景。

「當你接受自己無法please（取悅）所有人，你的心態反而更強大，更能忠於自己。」不甘平凡的任性，正是臺虎的本事，也是其魅力之所在。

註1｜精釀啤酒有別於大量生產的商業啤酒，主要以麥芽、酵母、啤酒花、水果等天然材料，不使用香料、玉米澱粉等添加物，且傾向傳統手法釀酒，有產量少、獨立製造的特色。
註2｜糖化是啤酒釀造工序之一，將熱水倒入粉碎麥芽，提取糖分成為甜美麥汁。
註3｜比利時的蘭比克啤酒為比利時傳承千年的著名啤酒種類，以天然酵母和空氣中的乳酸菌、醋酸菌所釀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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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轉載自《VERSE》015封面故事「是男生，是女生，是流動與多元」，更多關於性別流動的故事請見雜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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